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21）最高法民申4592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江蘇某建設公司，住所地江蘇省南京市江浦經濟開發區天浦路1-53號。

法定代表人：劉某，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金磊，國浩律師（合肥）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洪鑫，國浩律師（合肥）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南京某勞務公司，住所地江蘇省南京市高淳開發區磚墻園076號。

法定代表人：林某，該公司執行董事兼總經理。

再審申請人江蘇某建設公司（以下簡稱某建設公司）因與被申請人南京某勞務公司（以下簡稱某勞務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2020）皖民終56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查，現已審查終結。

某建設公司申請再審稱，（一）二審判決酌定將案涉工程管理費的50%從某建設公司主張的已付工程價款中扣除屬于適用法律錯誤。1.某建設公司收取的案涉管理費，不但有明確的合同依據，而且性質上亦屬于工程價款，應當受到法律保護。依據某勞務公司與某建設公司簽署的《單體工程內部承包施工協議》（以下簡稱內部承包協議）第六條第二款的約定，工程質量合格，某建設公司按某勞務公司所完成工程結算總價的4.6%收取總包管理費。案涉雙方簽署的內部承包協議中，對某建設公司在施工過程中，應當履行的組織、管理工作進行了詳細具體的約定。在整個案涉工程施工過程中，某建設公司亦確實按照約定，切實履行了相應的組織、管理義務，進而產生巨大的成本支出。該部分成本支出，性質上屬于工程價款；即便案涉協議無效，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建設工程司法解釋》）第二條之規定，某勞務公司應當參照內部承包協議支付。2.關于管理費的收取，雙方此前已在合同履行過程中進行了過程結算，人民法院應予保護。依據某建設公司一審中向法院提交的工程進度款支付文件等相關材料，某建設公司在支付工程進度款時，按照內部承包協議約定同步收取相應比例的總包管理費，而該部分款項的收取，某勞務公司在相應的形象進度付款表、工程價款收據等過程結算資料中已簽字認可，即案涉雙方針對管理費的收取，已然完成相應的結算。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即便被認為無效，當事人簽訂的建設工程價款結算協議并不隨之當然無效。退一步而言，即便建設工程價款結算協議無效，也涉及不當得利的返還，依據《建設工程司法解釋》第二條的規定，也應是參照最符合當事人關于價款真實意思表示的建設工程價款結算協議進行結算。結算協議具有獨立性，依法形成的結算協議應當予以保護。此外，結算協議本質上屬于合同，結算協議的意思表示具有完整性，人民法院無權割裂當事人的意思表示。雙方的結算協議內容既包括管理費的收取，同時也包括進度款支付等其他事項內容。若結算過程中，某勞務公司不認可某建設公司收取4.6%的總包管理費，只認可其他內容，則某建設公司也不會同意結算協議的其他內容。因此，結算協議的內容是雙方各自完整的意思表示，人民法院無權割裂、無權部分認可又部分不認可。3.案涉雙方約定的管理費僅能覆蓋某建設公司履行管理義務而支出的成本，某建設公司按照約定予以收取管理費，不屬于建設工程領域常見的在轉包、掛靠過程中，收取的高額、非法的“轉包費”“掛靠費”，并未導致案涉雙方利益顯失公平，人民法院不應當基于利益平衡的考量而對該部分款項予以調整。4.案涉管理費屬于某建設公司在案涉工程施工過程中的實際投入，此類工作已經物化入案涉工程之中，最終以建設單位向實際施工人實際給付的工程價款形式呈現，從不當得利返還的角度而言，某建設公司在工程價款支付時直接收取相應的管理費，亦屬于合法合情合理。（二）二審判決認定某建設公司主張的已付工程價款中未經某勞務公司簽字認可部分費用（總計1990275.64元），應當自某建設公司主張的已付工程價款中予以扣除，屬于認定基本事實缺乏證據證明。1.將上述費用認定為某建設公司已支付的工程價款，有明確具體的合同依據。關于上述費用的具體內容，分別記載于雙方簽訂的《施工協議》《勞務承包安全協議》以及某勞務公司簽字確認的《承諾書》和《委托書》中。2.二審判決從某建設公司已支付工程價款中扣除上述費用無事實依據。上述費用均為案涉工程施工過程中實際發生的費用，某建設公司在案件審理過程中亦提供了相應的費用憑證，并且某建設公司也是嚴格依照合同約定予以執行，該部分款項不因某勞務公司未簽字而產生性質上的變化。3.依據住建部《建筑安裝工程費用項目組成》的規定，上述費用性質屬于工程價款，在案涉工程已經竣工驗收合格的情況下，某建設公司參照合同約定執行的上述款項應當認定為某建設公司已支付的工程價款，而二審判決認定上述款項應當自某建設公司主張的已付工程價款中予以扣除，屬于認定基本事實缺乏證據證明。綜上，一、二審存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規定的再審事由，請求予以再審。

本院經審查認為，本案系再審審查案件，應圍繞著某建設公司的再審申請理由是否成立進行認定。

根據一、二審查明的事實，案涉內部承包協議約定“某建設公司按某勞務公司所完成工程結算總價（含建設單位及某建設公司的代購材）的4.6%收取總包管理費”，二審基于案涉內部承包協議無效，結合某建設公司進行了相應管理的事實，酌定由某勞務公司承擔案涉管理費的50%，另50%的管理費應自某建設公司主張的已付工程款中扣除并不缺乏依據。某建設公司主張基于雙方已就管理費的收取達成合意以及結算協議有效等理由應全額收取管理費，理據不足。某建設公司稱案涉雙方約定的管理費僅能覆蓋某建設公司履行管理義務而支出的成本,但其在一、二審中對其管理成本支付具體數額并未提供充分證據予以佐證。對其該部分再審申請理由，本院不予采信。

關于已付工程款，二審根據某建設公司提交的案涉工程《結賬爭議情況明細表》，結合一審期間某勞務公司提交的《碧桂園一期2#庫15#樓、17#樓（林志良）財務往來不予以確認部分》及某建設公司提交的《碧桂園一期2#庫15#樓、17#樓（林志良）財務往來明細表》，確認某建設公司主張的已付工程款中未經某勞務公司簽字認可部分為1990275.64元。某建設公司申請再審稱，該部分費用性質上屬于工程價款，某建設公司存在參照合同約定扣除，但相關費用未經某勞務公司簽字認可，依據現有證據尚不足以認定相關費用發生的具體數額，二審認定該部分費用應從某建設公司主張的已付工程款中扣除并不缺乏依據。某建設公司該部分再審申請理由不成立，本院不予采信。

綜上，某建設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規定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的規定，裁定如下：

駁回江蘇某建設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曹　剛

審判員　于　蒙

審判員　關曉海

二〇二一年十二月十七日

書記員　王康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