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21）最高法民再241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某水業有限公司。住所地：西藏自治區那曲市。

法定代表人：次某，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武彥文，西藏彥之文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某集團公司西藏分公司。住所地：西藏自治區拉薩市。

負責人：朱某，該分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央金，北京大成（拉薩）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何苗，北京大成（拉薩）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某水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水業公司）因與被申請人某集團公司西藏分公司（以下簡稱西藏分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西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20）藏民終3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21年6月20日作出（2021）最高法民申2566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再審申請人水業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次仁貢布及委托訴訟代理人武彥文，被申請人西藏分公司的負責人朱國虎及委托訴訟代理人央金、何苗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水業公司申請再審，請求：一、撤銷西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20）藏民終31號民事判決及西藏自治區那曲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藏24民初12號民事判決，駁回西藏分公司的訴訟請求；二、西藏分公司承擔本案一、二審的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一、有新證據證明本案一、二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1.2018年7月6日，西藏精正工程項目管理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精正公司）出具的《XX項目審計報告》（以下簡稱《審計報告》）載明西藏分公司報送的審核價為8114453.27元，但因雙方存在合同糾紛已起訴，故暫按報結算價計算。2.2020年12月15日，西藏添算會計師事務所（普通合伙）出具的《XX離任經濟責任審計報告》中“法律訴訟缺乏有效管理，造成公司損失”部分載明西藏分公司存在違法轉包行為。3.2017年4月9日，西藏那曲縣住房和城鄉建設局（以下簡稱那曲縣住建局）向西藏分公司下達的《那曲縣住建局關于XX工程整改的通知》（以下簡稱《整改通知》）載明案涉工程的工程量未達到主體驗收標準、相關資料不齊全、實體工程存在質量問題，要求西藏分公司限期整改。4.2017年6月10日，陽信縣誠信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誠信公司）中標的是在西藏分公司已建設工程基礎上的續建工程。以上證據足以證明水業公司和西藏分公司之間就案涉工程并未結算，西藏分公司自認完成的工程量只有8114453.27元，而水業公司因案涉工程已支付和被執行的款項金額已超過原合同的價款。二、西藏分公司有違約行為，但一、二審法院未判決其承擔違約責任，卻判決水業公司支付工地管理費和逾期付款違約金，顯屬適用法律錯誤。1.根據雙方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以下簡稱《施工合同》），案涉工程應當在2016年10月10日竣工，但西藏分公司未按期完成，依據雙方簽訂的《XX項目合同變更協議書》的約定，西藏分公司應當支付給水業公司違約金3000萬元。2.實際施工人不斷上訪和訴訟給水業公司造成名譽上的損害。3.依據雙方簽訂的《施工合同》，承包人的違約行為包括違法轉包，西藏分公司將案涉工程違法轉包，已構成違約。4.西藏分公司至今未將施工的相關資料提供給水業公司，收到水業公司支付的工程款亦不出具發票。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和雙方合同的約定，西藏分公司應向水業公司支付違約金3000萬元。三、西藏分公司不應取得工程款。1.西藏分公司僅完成案涉工程的80%，且對存在的質量問題未完成整改，未達到合同約定的付款條件，一、二審判決由水業公司向西藏分公司支付工程款及利息不符合雙方合同約定，亦缺乏法律依據。2.西藏分公司不是獨立的民事主體，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的規定，其不能參加招投標并中標，故雙方簽訂的合同自始無效，且西藏分公司未完成全部工程量，完成的工程量亦不合格，依法不應當取得工程款。

西藏分公司辯稱，一、本案一、二審判決認定的事實符合客觀實際。2016年7月12日，雙方簽訂《施工合同》，由西藏分公司承建水業公司XX項目鋼結構廠房工程（以下簡稱鋼結構廠房工程）,合同價款為1059.337056萬元，并約定由水業公司墊資施工，完成工程量的50%后支付50%的工程款。2016年7月16日，雙方簽訂《XX項目補充合同》（以下簡稱《補充合同》），在鋼結構廠房工程外增加了附屬工程及具體項目（以下簡稱附屬工程），同時約定附屬工程因尚無完整設計資料，項目造價參照西藏自治區建設工程量清單計價定額及西藏自治區建設工程造價信息，西藏分公司讓利18%后作為結算依據。西藏分公司已完成案涉工程，并交付驗收，亦已按照那曲縣住建局《整改通知》要求進行了整改。2017年5月10日，雙方簽訂《解除合同協議》，約定對西藏分公司已完成工程量于2017年5月24日前交監理公司審核確認。2017年8月15日，西藏分公司將5本竣工驗收資料交付給監理公司現場負責人李杰，李杰在本案再審審查詢問時對此予以證實。西藏分公司已完成合同約定的工程量，水業公司及監理公司收到工程竣工驗收資料后，未提出異議，也未提出未完成整改的具體項目和工程存在哪些質量問題，一、二審訴訟過程中，水業公司未就工程存在質量問題或未完成的工程提供證據加以證明，亦未申請司法鑒定。一、二審法院根據西藏分公司提交的竣工驗收資料，依法作出的事實認定符合客觀事實。二、西藏分公司提交的竣工結算資料中的主合同約定的鋼結構廠房工程的竣工結算造價為13789780.15元，其從未向水業公司及任何咨詢公司申報過8114453.27元的結算價款。精正公司從未向其了解過工程完成量和造價情況，亦未通知其到施工現場進行實地勘察和確認，對水業公司申請再審期間提交的精正公司出具的《審計報告》中關于西藏分公司報審工程造價為8114453.27元不予認可。一、二審判決對西藏分公司提出的已完成附屬工程量及造價，及其完成的鋼結構廠房工程中增加的工程量及造價均未予以認定和支持。三、西藏分公司未將案涉工程違法轉包給俞武雄，俞武雄系其派駐施工現場進行管理的負責人，其行為系履行西藏分公司授權的職務行為，由西藏分公司為其行為承擔責任。四、水業公司未提交其與誠信公司就廠房續建工程簽訂的造價為8055605.71元的合同和招標文件等，西藏分公司已完成案涉工程，業已交付驗收，并給水業公司和監理公司提交了簽證的工程量資料和竣工結算資料，水業公司對此未提出異議。綜上，應當駁回水業公司的再審請求。

本院再審認為,本案系西藏分公司起訴水業公司要求支付鋼結構廠房工程、增量工程和附屬工程的工程款，一、二審法院應當根據雙方當事人簽訂的《施工合同》《補充合同》的約定、雙方當事人提交的證據認定西藏分公司實際完成的工程量和應得工程款、已付工程款、雙方是否存在違約等問題。雖然《施工合同》約定鋼結構廠房工程的合同價為1059.337056萬元，發包人應按約定及時支付工程款，但在雙方對已完成的工程量爭議較大的情況下，一審法院即以雙方均認可《施工合同》約定的合同價為1059.337056萬元為由，按照《施工合同》約定的合同價認定水業公司應付工程款的數額；以西藏分公司未提供足夠證據證明鋼結構廠房工程有增加量為由，不支持西藏分公司主張的增量工程價款；以《補充合同》只約定了工程價款的計算標準、未確定具體的數額，西藏分公司未提供確切證據證明附屬工程由該公司施工，且西藏分公司逾期提交竣工資料，逾期提交的理由未得到水業公司認可為由，不支持西藏分公司主張的附屬工程價款，屬于認定事實不清。二審判決以水業公司提供的其與誠信公司、拉薩地方建設集團有限公司簽訂的合同無法證明西藏分公司未完成鋼結構廠房工程的施工，雙方解除合同后至西藏分公司起訴時兩年時間內水業公司沒有就未完工工程向西藏分公司主張過權利，水業公司收到竣工資料后未在合理期限內向西藏分公司提出過工程未完工的異議，解除合同后不久，水業公司在未確認雙方對工程是否完工存在爭議的情況下即對廠房續建簽訂合同為由，維持一審認定的應付工程款，并以西藏分公司逾期提交竣工資料，且結算資料中相關簽證只有西藏分公司的人員簽字或蓋章，沒有監理公司和水業公司的簽字認可為由，維持一審判決關于對西藏分公司主張的增加工程量造價、附屬工程造價不予支持的認定，屬于認定事實不清。鑒于一、二審法院均未查明西藏分公司實際完成的工程量，即認定水業公司應付工程款的金額，本案基本事實不清。綜上，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一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七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定，裁定如下：

一、撤銷西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20）藏民終31號民事判決、西藏自治區那曲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藏24民初12號民事判決；

二、本案發回西藏自治區那曲市中級人民法院重審。

審 判 長　孫建國

審 判 員　張愛珍

審 判 員　郭凌川

二〇二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法官助理　董　寧

書 記 員　黃　敏